这里是一只沐崽,啾!
你可以叫我沐刀刀、沐咕咕、沐蹄蹄
鸽子,猪蹄,坑王,坑品极差,在各个参与的圈子里声名狼藉,是那种无论你怎么催,我自岿然不动的不要脸星人,谨慎入坑
是个后妈,热衷于各种打斗受伤战损,但是结局一定要是美好的!

填坑CP→永远的七日之都 晏华X赛斯
德甲→我永远喜欢拜仁慕尼黑
KPL→e·New·Star·Pro

热爱各种独立乐团音乐,钟爱Live,欢迎给我推荐歌和现场🎵

拜仁德国队双队长是我永远的初心。
菲利普拉姆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队长。
愿大张伟老师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晏赛】没有光的世界(中)

※ 永远的7日之都,晏华x赛斯

※ 晏华的眼睛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然后他失明了,于是赛斯开始承担起了照顾他的义务。

※ 这不是一个苦大仇深的故事,这是欢乐向,真的,看我真诚的眼神,真的OvO!结局HE,结局一定一定HE,不是HE你来打我。

※ 灵感来源:乙一《在黑暗中等》

※ 中篇1w字,应该还有个下就结束了...吧!

※ 上篇戳我


【5】

说是噩梦,其实更像是现实在梦境中被反复重现。

赛斯叫醒他的那天晚上,他正被困在那个梦里,准确的说是困在他受伤的那一天,那个他躲藏的角落里。

没有人进来过,对方好像确信这样的多重进攻一定能把他置于死地,没有再进来确认这里是不是有一具被填埋的尸体。从这个建筑物坍塌结束的最后一刻开始,整个世界好像就陷入了永恒的寂静,偶尔有砂石滚落的声音,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又重归于平静。

四周是寂静无边的黑暗,时间的流速好像被无限的放慢。晏华抬手,把左眼上的镜片拆下,放在了身侧。然后将狙击枪靠在一边的墙上,自己伸手试探了一下背后的墙面,没有尖锐的棱角,便让身体靠了上去。

右眼上插着的那块玻璃碎片在一点一点的磨损他的心智,让他不得不制止住眼球在眼眶里的运动。左眼起初还会因为剧痛而分泌生理性的泪水,到后面却干涩的发痒,他也不敢抬手去触碰。

他觉得很困,也很痛,但是他生怕自己因为睡过去,就再也没法从这里出去了。于是他脱掉了左手的手套,将镜框握在手心里。镜框的边缘处有一些棱角,虽然不尖锐,但扎进掌心里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痛,于是他在那样无助的黑暗中,用镜框的棱角抵着自己掌心的柔软处,在睡意涌上来的时候就狠狠的捏住,用突然的疼痛强制让自己保持清醒。

后来雷切尔看到了他的左手,上面满是破碎的,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划破然后愈合了,流出的血液凝固在创口上,结起了淡淡的一层疤。

“你对自己可真下得去手啊,晏华。”雷切尔在处理伤口时感叹了一句。

晏华听罢,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还没打算死而已。”

这样没打算死的他,就这样在那里一直等,在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黑暗旷野中,坐在原地等着那个提灯人的到来。直到他听到了呼唤他名字的声音。那个声音和现实中的人交叠,将他从黑暗的深海中拉了出来。

这几天里晏华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可以回到几天前,让这个任务重来一遍,他依旧会选择不带上赛斯跟他一起去。


“可是雷切尔不是说…你的右眼没有伤到视神经…”赛斯注视着他无光的眼眸,语气里仍带着一丝惨淡的希望。

“我已经提前跟雷切尔打过招呼了,抱歉,一直瞒着你,但是那天检查的时候,雷切尔就已经发现了,我的眼睛,不是因为麻醉剂,也不是因为战斗后的副作用失明的。”他顿了顿,“是因为我在那之前,就已经被毒气伤到了眼睛。”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带着刺激性气味的毒气一股脑的涌来的时候,天花板上发出了碎裂的声音。他马上反应过来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却不想对方铁了心要他死,伴随着身前一声轰然爆炸和窗户碎裂的巨响,他的右眼感觉到一阵剧痛,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右边的侧脸上顿时蔓延了一片温热,左眼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他没打算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荷鲁斯之眼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这种求生的意愿,于是他在左眼的视野即将消亡之前,被自己的眼睛告知了一个隐秘且姑且安全的地方,并且躲了进去。

外面碎石砖瓦砸落的声音不断,眼睛的剧痛却夺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没法抬手去碰眼睛,只觉得那块硬物一直在摩擦着眼球,痛的他浑身发颤。

晏华把手伸向口袋,好不容易从里面掏出了战术终端,凭着仅剩的微弱视力发出了求助信号。

——发送成功

那是他最后看到的一行字。


赛斯听完了整个过程,良久没有作声,甚至连咀嚼食物的声音都停止了,他忽而觉得一阵反胃,于是默默的起身,把剩下的整包食物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伸手去扶晏华。

“走吧,我们先回家。”他说着,语气却像是晏华的瞳孔一样,失去了光辉。

“家在另一边,赛斯。”晏华顿了顿,确信自己没有认错方向。

赛斯听罢也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顿在了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我带你去找雷切尔,一定还有办法的。”

晏华听着他说,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一定要亲自听到答案的话。”而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攥紧了一下。他看不见赛斯的表情,在此刻也异常庆幸自己看不见。“虽然现在回中央庭会有被人看到的风险。”

“那是你的眼睛,晏华,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怎么能那么坦然的接受了他们坏了的事实。”赛斯摇摇头,觉得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他在教会协助人这几年没少见过各种各样的残疾者,他们在刚刚残疾的时候往往都会变得极其暴躁易怒,不停的摔东西以发泄自己的痛苦,亦或是绝望的想死,躺在病床上不停的落泪,感受不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但晏华在早就知道自己已经看不到的事实开始,一直到今天,他都在坦然无比的接受这个事实。早在回家那天开始,他就开始主动的学习在这个看不见的世界里怎么生活下去,赛斯那时候只是觉得,他不习惯被别人照顾而已。

“情况其实也没有那么糟…”晏华习惯性的想去扶正眼镜,手抬起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什么都没有,“我的左眼是神器,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会恢复的,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而已。只要有一只眼睛能用,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差别。”

“你在胡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没有差别…”赛斯的手攥着晏华的,一直在不停的颤抖,“从你残缺不全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不一样了。”


【6】

赛斯出去了。

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的把失明了的晏华一个人丢在家里。

他最终并没有带晏华再去一趟雷切尔那里,而是遵循病人的意愿把人带回了家。他照常把晏华扶到沙发上坐着,然后检查了一遍屋子,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而后便出了门。

晏华多少猜到这个真相会对他有所影响,但是没料到影响那么大。他通过智能手机的语音控制功能给雷切尔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跟赛斯已经说出了真相的事情,然后在黑暗中走向了厨房,熟稔地做了一顿两人份的晚饭,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多了。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大畏惧这个没有光的世界了,虽然只是在他家里这么一片小小的天地里不会感觉到害怕而已。

那天晚上他并没有急于休息,而是坐在阳台上倾听着外面的声音,秋天的晚上多少有点冷,他便拽了个毯子在身上裹着,手里握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有改装过引擎的车快速的驶过宽阔的马路,发出躁动的声响;有警车的鸣笛由远及近的驶来,又从另一端消失;有人在看电视,放的是家庭伦理剧;有人在看足球比赛,解说员正在激动的叙说着场上的情况;有人在楼下遛狗,两只狗相遇时发出了几声犬吠,而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一直以来晏华都在用眼睛看这个世界,看透了几乎所有的东西,觉得这个世界不过仅此而已,而当他被迫将眼睛合上的时候,这个世界好像又变成了一个陌生而复杂的地方,他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刚失明那两天他着实有几次想要发泄一下这种被迫放置在黑暗中的愤懑,但是他的理智压制住了他这样的情感,他不能让这个随时跟在他身边的人难过,他就必须表现的坦然,表现的即使看不见他的日子也可以过得一切安好,表现的他的眼睛好像可以恢复一样。到后来他甚至不知道这样制造出来的希望,是为了给他自己看的,还是给赛斯看的。

他推测赛斯大概在生他的气,气他隐瞒了重要的真相,亦或是给予了他这种虚假的希望,所以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重要的事实。

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呢?在他的左眼康复以后,他还是可以照常工作,狙击枪说不定还更方便使用了,右眼会出现死角所以一个人出任务会变得很危险,但他可以避免再出战斗类型的任务了,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所以判断物体距离上会出现一些误差,但是可以通过习惯来调整。这样想下来他反而还有些庆幸这只左眼是神器,若是真的要面对彻底失明的情况,他恐怕现在也不会这么冷静的坐在阳台上了。

他忽然想起了芙罗拉,然后自嘲的笑笑,觉得自己应该找时间跟她交流一下看不见的心得才好,说不定还能从她那里学到些什么。


晏华又在外面坐了一会儿,直到手中杯子的温度逐渐变凉,身子也被风吹的有些颤抖,才重新站起身来,却听到了自己家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连忙走进屋子里去。

“赛斯。”他对着黑暗喊了一声,“你回来了吗?”

他没有听到答复,却听见脚步声逐渐走入客厅的声音,晏华谨慎的放下杯子,本能的变得警觉了起来。

“是我。”黑暗中传来了令人心安的声音,那个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停在了晏华面前,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劣质烟草的气息,晏华在皱了皱眉的同时,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安心。

“你准备明天回去教会上班了吗?”晏华并没有打听赛斯这一天去了哪里。

“明后两天教会放假,所以我可以再照顾你两天。”赛斯回答,“我去散了散心…顺便找了几个认识的医生朋友,想问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晏华的双手朝他身上凑了上来,赛斯心领神会,顺势钻进对方的怀里。

“你怎么这么冷?”赛斯轻轻的搂着他的脖子问。

“我刚刚从阳台进来。”晏华的手微微用力,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感受着对方从外面进来时带来的寒意和布料里包裹的温度,他的衣领上还能嗅到沾染的烟草气息,但他并不介意的搂紧了对方。对他来说,这是他这几天分辨自己是不是还在真实世界的方式。

“赛斯。”

“嗯?”

“连我自己都可以接受残缺不全的我,我能不能完全康复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赛斯僵直了一下,松开了晏华,他微微抬头,注视着晏华平静却没有光泽的瞳孔,声音里好似要破碎了一般的绝望。

“我不是不能接受残缺不全的你,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完完整整的活着。”


赛斯不止一次的想,为什么晏华那天没有带着他一起出任务,他们两个已经搭档这么多年了,对彼此的行动都烂熟于心,如果那天他也在的话,晏华说不定就不会受伤了。

“你不要说什么,为了我好,为了我的安全这种话,从我们两个在一起搭档开始,我们的命就应该是栓在一起的了。你那天如果叫上我一起…说不定你就…你可能眼睛就不会受伤了,你就可以完完整整的活着了,你知道吗?”

“也说不定,我们都会死在那个地方。”晏华回答他,“没有如果,赛斯。我不想让我们两个都去承担那样的风险,所以我没有叫上你,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更何况我还活着。”

“两个人都死了,说不定还比一个人活下去要好。”赛斯摇头,“你如果,在这个任务中出了一点差错,送命了的话,我会带着自责和愧疚活下去的。”他顿了顿,“我会难过的,晏华。”

晏华眨了眨空洞的眼睛,他抬起手,让手指顺着赛斯的衣物一点点的向上爬,路过了他的大衣,他的锁骨,他的脖子,他的脸,最后停在了他的嘴唇边,然后他张口说了些什么。

赛斯踮起脚,将晏华朝自己这边拉近了些,然后轻轻的吻了上去。


晏华对他说,赛斯,在那个角落里等着的时候,我本来以为,我会去想看不见了以后的事情应该怎么安排的,但是我没有。

我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你了怎么办。


【7】

晏华自从那天跟赛斯坦白了真相之后,就不再在赛斯面前再闭着眼睛了,药也很少上,绷带更是几乎不缠,好像已经直接放弃了治好眼睛的想法,每天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在屋子里走,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赛斯觉得外人几乎根本看不出来晏华已经失去了视力。

但是他难受。可能是在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晏华走进客厅,无意中将头扭向他的方向的时候,也可能是晏华坐在懒人沙发上,听到新闻里报出来的引起他注意的内容从而睁眼的时候;亦或是晚饭的时候,筷子不小心撞击在一起从而停顿的时候;每一次,只要看到那双灰白的瞳孔,他就觉得心脏好像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然后迅速转移开目光,不再去面对那个惨淡的现实。

他想带晏华去看几个眼科医生,当他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晏华说了声好,但是提出条件是,要等到他一只眼睛的视力恢复以后,至少行动稍微方便一点。

赛斯虽然应允了,敲击在桌面上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焦虑,对他来说,越早找到治疗措施意味着能越早的进行治疗,但他并不想让看医生这件事情看起来是他一厢情愿的结果。

“我会跟你去看医生的,赛斯。”说这句话的时候,晏华准确无误的握住了面前杯子的手柄,里面是他清早做的手磨咖啡,“只要你觉得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去尝试。”他顿了顿,“所以,为了我,也为了局势的稳定,再等一阵子吧。”

晏华这个人,有的时候就是理智过头了,在治好自己和顾全大局这件事情上,他显然选择了后者,选择了不给内部因素不稳定的中央庭添麻烦。

于是最后赛斯还是听了晏华的话,回教会继续工作了。

是逃避现实,还是只是想让生活回到正轨,连他自己都说不好。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公寓又一次空荡起来,赛斯离开以后晏华在客厅里扔了一个柔软的坐垫,把电脑放在地面上,这几天下来他已经能熟练的命令电脑上的语音控制系统了,虽然效率远不如之前的高,但处理一些用脑子多过用手的事情上还是很方便的。他这几天下来休假休的也有些厌烦了,重新碰到工作而让脑子转动起来的感觉很好,甚至因为看不见只能用听的反而能花时间把很多事情想清楚。

他忙活了大半个早上,却发现工作效率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但他多少还是有点高兴,至少证明了他在失明的状况下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晏华通过语音控制系统发送了又一封邮件,然后合上了电脑屏幕,他撑着地面站起来,临离开客厅前他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了一句。

“Seth, play some classic music.”

那台被称作Seth的智能家居亮了起来,应了一声“OK”,屋子里便萦绕起了古典音乐的声音。晏华则径直走向厨房准备午饭。

他打开冰箱以后停顿了一下,这一阵子他习惯于做两人份的食物了,以至于一个人的时候他需要重新斟酌一下份量,他抬手伸进冰箱里,摸到了已经有点放软了的西红柿和半颗生菜,又在冰箱上层找到了剩下的两片吐司和一些做饭剩下的伊比利亚火腿,决定简单的做一个三明治。

他的午饭向来没怎么被他重视过,有这个条件做饭了他也觉得没必要吃的太过正式。他把东西从冰箱里依次拿出,又在水槽旁边摸出了菜板,打开了手边的抽屉摸出了水果刀,却在抬手打开柜子拿盘子时,因为没有在自己往常熟悉的地方摸到盘子,反而将盘子从柜子里撞掉,砸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发出陶瓷碎裂开来的清脆声响。

“啧…”晏华小声的发出一丝抱怨,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跟赛斯说清楚洗完以后的餐具的摆放位置。

晏华在家里有穿拖鞋和穿袜子的习惯,所以他不怕被碎片扎到,摆放菜刀底下的抽屉里有布制手套,他抽出两个戴上,将厨余垃圾桶拉到旁边,又从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扫帚和铲子,便一点一点的将地上的碎片扫起来,倒进垃圾桶里。

门铃声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晏华将东西靠在一边的墙壁上,走到门边去。

猫眼对他来说是没有用的,但是出于谨慎他并没有打开里面的门,而是直接隔着两道门问,“哪位?”

“快递,您有个包裹。”

晏华不记得自己有网购过东西,那包裹有可能是赛斯的,可是他也没有听赛斯说过有这样的事情,于是他拒绝了门口的人,“我现在暂时不方便开门,你能把包裹放在门口吗?”

“抱歉啊先生,这是件贵重物品,是需要您签收的。”门外的人非常客气的说。

“稍等一下。”晏华应了一句,后退了两步。

隔了半晌,里面的门被打开了。

晏华扭动了一下防盗门的门锁,便推开了防盗门,他能感觉到快递员在他的面前递过来了一个箱子和一支笔。

“请在这里签收。”快递员说。

晏华用手摸了一下那个箱子的表面,似乎在寻找箱子上的标签,那种光滑的触感和箱子粗糙的质感不同,是非常好察觉的。他找准了位置,摸到标签的右下角,签上了名字。

“为什么送快递的,会顺便送一个人到我家里来呢?”在把箱子递回给面前的人的时候,晏华突然说道。

在他的左边身侧,有一个人正尝试通过他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挤进屋子里。


【8】

没有丝毫的犹豫,尝试偷偷进入屋子的人抬手掐住了晏华的脖颈,将他猛地向后推在进门的柜子上,另一只手给了他的腹部重重一下,然后将手捂在他的嘴上,抑制住他的声音,他一边将人往屋子里推,一边压低声音对身后那位“快递员”说,“进来,把门锁上。”

那位所谓的“快递员”应声而动,将落在地上的包裹和笔迅速拾起,一边进门一边把两道门全部关上了。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准备了那么多陷阱伺候你,居然都没能把你留在那个地方。”那个尝试潜入的人说着,手上愈发用力,晏华喘不上气,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想将他扒开,但对方力量大的根本无济于事。他的另一只手努力的够向身后,触及到了腰间的金属武器,丝毫没有停顿的抽出,扣下安全栓,然后顶着面前这个人的腹部连开了两枪。

“砰——砰——”两声震耳欲聋,面前的人抽搐了一下,两手无力的松开,从他身上倒了下去。晏华迅速起身,一只手捂着脖子艰难的喘了喘,枪口却因为不知道另一个人的位置而不知道应该指向何处,他也不能让枪离身体太远,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枪支很容易被人抢走。


即便荷鲁斯之眼暂时看不到东西,脑海中的危险信号却是真实存在的。

晏华在开门前回了趟房间,拿出了床头柜放着的防身用的小手枪,别在腰后。而正如他所料,在他打开门签收那个所谓的“包裹”的时候,即便是很轻很轻的摩擦声,因为近在咫尺,他还是捕捉到了另一个人存在的动向,而后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枪响过后,屋子里陷入了幽深的寂静,在此时此刻静的让人有些害怕,他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过快的心跳,他们太吵了,吵得他几乎听不见其他可能存在的声音。

他握着枪,左手朝着门的方向摸,如果那个人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他会摸到他的,但那人不在,他挪位置了,距离他开枪过去了大约30秒,30秒的时间,那个人可以悄声无息的移动到哪里去呢?

晏华难得紧张的握了握枪,这种紧张和些微的恐惧主要来自于看不见,他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对方在什么时候会对他造成威胁。

于是他的左手一边四处摸索试探着,右手紧紧握着枪指向身前,同时一点一点的朝前移动,他知道对方没有枪,如果有,对方只要拔出来对他射击就可以了,但他们没有,似乎是打算把他悄声无息的解决了。与此同时,他清楚的记得厨房的菜板上还放着那把拿出来的水果刀,亦或是地面上还有碎裂的陶瓷片,这些是对现在的他而言威胁最大的东西。

呼吸声稍微平静了些,心脏却还在有些狂躁的跳,声音大的他甚至想捂住耳朵。他的左手一路摸过干净的餐桌,朝前数步碰到厨房的门框,右手边的走廊通向客厅。

他突然听到了音乐声。

晏华忽而想起来,他在进厨房之前播放了音乐,却忘记让他停止了,此时客厅里充斥着古典钢琴的声音,只有些微的旋律飘到他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向右转向客厅的方向,缓步移动过去,堵在了客厅唯一的出口,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

“Seth, stop.”

智能家居闪了两下,瞬间安静下来,而就在这音乐停下来的片刻,晏华清楚的捕捉到了轻微的喘气声,虽然那个人极其努力的尝试压抑着,甚至可能用一只手压在他的鼻子上,他紧张的情绪还是将他存在在客厅的事实暴露无遗,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晏华的手指在枪把上摩挲了一下,决定赌一把,于是他开口道。

“Seth, call the police.”


赛斯赶回晏华的公寓的时候,正好看到医护人员在帮晏华包扎左手,他的左手手掌被什么利器划破了,从食指的下方一直延伸至手掌的右下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但所幸伤口不深,血已经被止住了。

进门的入口处有一大滩血迹,能些微看出有人曾倒在上面的痕迹,有两个人在客厅的入口处拿着相机拍着些什么。

赛斯几步赶到晏华面前,对方却似乎先于一步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抬起头朝向赛斯所在的方向,开口道。

“我应该让中央庭给我办场葬礼的。”

“胡说什么,你又没死。”赛斯走到他旁边,蹲了下来。

“想杀我的那帮人也是这么想的。”


将那个人一枪击倒以后,晏华用右手的拇指按压住左手的伤口,却感觉到布制手套在慢慢被血液浸透,他生怕感染,也怕手套上沾了血以后很难拿下来,于是咬着牙将手套迅速扯掉,一边按压住伤口止血一边踢开餐厅的椅子,坐下来喘了口气。

他觉得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样。

并不是他不打算死,而是有什么力量在让他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因为想听音乐,所以在客厅里放起了歌,因为需要捡地上的碎片,所以戴上了手套。前者帮他找到了敌人的位置,后者则帮他挡掉了差点对他的手造成永久伤害的一击。

对方拿了把刀,躲在了当时被音乐声笼罩的客厅。在音乐声停止而晏华发出了报警的指示时,他便再也没有了隐藏的余地,举起那把刀就直接冲了过来,而晏华要听的正是他的脚步声,他急促的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将他的位置暴露无遗,以至于晏华能准确无误的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击中对方。

对方也碰到了他,差一点,他的刀直冲心脏的位置而去,晏华朝右躲闪了一步,抬手想去抓对方的手腕,但是因为看不见他判断的位置出现了偏差,刀尖直接刺在他的掌心处,所幸被布料缓冲了一下,只在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没有撕裂到更深层的神经。

然后那个人的膝盖被子弹打得粉碎,直勾勾的倒向地面,抱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发出惨叫。那把刀掉在地面上,被晏华一脚踩住,狠狠的向后踢了一脚,滑到了很远的位置,直到这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他的语音助手Seth告诉他,已经报警了。


“我来帮你。”赛斯没等那个医护人员包扎完,就想接过晏华的手帮他治疗,晏华抬起右手挡了他一下,说了一句,“不用。”

“伤口不是很深,把你的幻力留在更需要用的地方上吧。”他如是跟赛斯说着,赛斯拗不过他,便任由那个医护人员将他的手包扎起来,然后叮嘱了一句,“这几天尽量不要用左手。”

晏华动了动左手的手指,掌心很快传来神经被牵扯的钝痛感,他微微皱了皱眉,让左手呈现自然放松的姿势,待到那个医护人员走了以后,他抬起头望向赛斯的方向,对他说,“我要回一趟中央庭。”


【9】

那两个袭击者的下场并不好,一个被打穿了腹部送去了急救,另一个则在处理过伤口后,被带到了位于中央庭地下的审讯室里。

晏华说他要亲自审那个袭击他的人。

这件事如果放在平时,并没有什么值得争辩和讨论的价值,中央庭内一致默认晏华在审讯这件事情上的能力是独树一帜的,不管是什么多么嘴硬多么难搞的犯人,到他手上最后大部分总能供述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没有人知道他在审讯室里做了什么,只是他每次都能保证自己和犯人都完好无损的结束对话,生理上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即便审讯室那个人已经被子弹打废了一条腿,还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赛斯也放任不下晏华一个人进到那个审讯室里去,更何况后者还要求把监控和录音关掉。

“我只是要问出对方组织的情报而已,又不是要进去搏斗。”

晏华站在审讯室门口,对面前堵在门口的赛斯说。

“你想清楚,你现在又看不见,还不允许我们看里面发生的事情,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办?”赛斯挡在审讯室的开门按钮上,说什么也不让他按下去。

“能发生什么事?”晏华反问他。

“呃…比如对方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攻击你之类的。”

“审讯室的椅子是固定的,而且你刚才也确定了,他的手和脚都被锁住了。”

“你看不见他,你要怎么用…眼神,对他进行威慑?”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范畴,把门打开,赛斯。”

赛斯还是不肯动。

“你担心过头了。”晏华没再打算跟他纠缠,他伸向开门按钮,那里正好被赛斯的身子挡住,于是他直接把对方抱住,一只手伸向了他身后的按钮,用力按下,随后放开还在状况外的赛斯,径直走进了审讯室里,把门从身后关上,听到了上锁时发出的“嗒”的一声清响。

赛斯站在原地,盯着那道门看了许久,然后不安的在审讯室外的控制台前坐了下来,眼神却瞥到了那个打开审讯室录像的按钮。

他的冲动让他去按下那个按钮,而与此同时,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按下去以后被晏华发现了,他就完蛋了。他的手就在那个按钮前攥成拳,然后松开,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在他终于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要按下去的时候,他的肩膀被猝不及防的拍了一下。

赛斯跟炸了毛的猫一样抽搐了一下,一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收回了那只悬在按钮上空的手,“我没看。”他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身后的人说。

“差一点就看了哦,赛斯桑。”

赛斯闻声回头,看到安托涅瓦的方舟停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赛斯自知理亏,便也懒得辩解了。

审讯室外面什么里面的动静都听不到,如果没有人说话,甚至有种寂静到冰冷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里等着,实在是太过煎熬了。

“晏华突然给我的终端发消息,说他要来一趟中央庭的时候,我还觉得挺惊讶的。”安托涅瓦在旁边停了下来。“之前他一直跟我说,他眼睛受伤这件事情,只能让少数几个人知道,所以他也一直避免出现在中央庭里。”

“我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审讯这种事情,让别人来做也可以啊。”赛斯其实多少有一点不悦,之前他说找医生的时候,晏华还一直坚持着要等眼睛好一点以后才去,可是当今天这件事发生以后,他就马上提出了要回中央庭来。

安托涅瓦没有急于回答他,她支着头思索了一阵,然后问,“晏华自从眼睛受伤以后,有跟你抱怨过什么吗?”

“没有。”赛斯摇摇头,叹了口气,“他表现的跟他没受伤之前几乎一模一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理智的接受自己眼睛看不见这件事情的,是我估计得…”他没继续往下说,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但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比晏华还要更闷闷不乐一些。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发泄口而已呢?”安托涅瓦问他。

“嗯?”

“就算是再冷静再理智的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会需要一点时间或者一些方法去消化一下的吧。赛斯你自从晏华被救回来那天开始,就一直待在他身边,所以他可能…”

他可能只是不想让你看到那一面而已。

安托涅瓦没有把完整的话说出来。

不止是不想让他看到那一面,他甚至连一点负面的情绪都不想分享出去。

赛斯忽然想起来,那个他把晏华从噩梦里叫醒的夜晚,晏华拥抱他的时候,他也只是让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让躁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把晏华一个人丢在家里的那天,他没有借机发泄那种被困在黑暗中的不快,他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被风吹得冰凉,他明明平时很介意,那天却突然接受了的劣质烟草的味道,还有他嘴上说着的,“连我自己都可以接受残缺不全的我。”

他连一点痛苦都不愿意跟赛斯分享。

“啧,这个自大的家伙。”赛斯默默的抱怨了一句,然后把自己埋进了手臂里。

安托涅瓦也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只是她刚准备离开,审讯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赛斯猛地从手臂里抬起头,看到晏华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

“安托涅瓦。”晏华觉察到了对方的气息。“他已经招了,你派个人去把他招的内容记录一下,然后让一队人去处理他背后这个组织,如果他又不肯开口了,就跟他提我的名字。”

安托涅瓦微笑了一下,“没问题。”随后便先行离开了。

“你没事吗?”赛斯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

“如你所见,完好无损。”晏华回答他,“走吧,回去了。”

不是问你身体上有没有事。赛斯无奈的挠了挠头,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低下头想去拉晏华的右手,忽然发现他左手缠着的纱布上,一块血渍正在上面缓缓蔓延开来。


从地下审讯室走出来再从后门出去,也免不了要经过一条长廊,所幸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员工该加班的加班,该回家的回家了,楼里虽然显得有些空荡冷清,赛斯在带着晏华走出去的时候,还是谨慎的打量着四周,生怕被别人看到。

晏华好像已经习惯这种被人带着的走法了,他不似刚开始那几天步子迈的略小或者开始偏移路线,现在能紧紧的跟着赛斯的步伐大小和方向,像是两个人并排走着一样平稳。

傍晚的中央庭很安静,夕阳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像是把长廊分割成了两半,照在身上还有少许温暖的感觉。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朝前走,赛斯在回想刚才的话,晏华则是为了不惊扰还留在中央庭的人,就这样,中央庭的后门出现在眼前。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在临近后门的时候,赛斯突然颤了一下,在晏华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之前,他连忙说了一句,“安静,有人。”然后不由分说的把人拽进了旁边的一间空办公室里,把门悄悄的关上了。

赛斯贴着门,仔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希罗和另一个神器使谈话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明明隔着一道门,他却还是屏住了呼吸。刚才进来以后他忙着关门,就松开了晏华的手,此时后者正安静的站在他面前,安静的等待他的指令。

那两个声音从门后掠过,然后声音逐渐变小。赛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门把,生怕有人开门进来,他缓缓吐了口气,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正好被卡在了晏华和门中间,后者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搂在了他的腰上。

“晏…晏华…”赛斯小声的发出了一声支吾,晏华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唇上,低头吻了下去。

赛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不止是刚才因为紧张还没缓过来的呼吸,还有这个突如其来却不知为何而来的吻。晏华把他的腰搂的很紧,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要说为什么这么做,他一时间也答不上来,也许是刚才在审讯室上升的肾上腺素还没有得到合理的缓解,也可能是他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他没有确切的答案。

唇齿即将分离的时候赛斯突然伸出手,轻轻扣住了晏华的头,让这个本该终止的吻延长下去,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晏华受伤的左手,掌心里散发出温暖的白光,缝合了刚才重新被撕裂的伤口。整个过程很温柔,也很安静,两个人都沉浸在这个不知所起不知所终的唇齿相依里,最后分开时却都止不住的红了耳根。

晏华后退两步,感觉手上的疼痛消失了,他的注意力正被手上带去时,赛斯突然小声念叨了一句,“我去看看外面还有没有人。”便“砰”的一声出了门,留下晏华一个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笑。

他转过身,可以感觉到夕阳温柔的落在他的身上,他便朝着那个方向一点一点的走过去,直到碰到了窗户的边缘。

窗户没关,秋天的风涌了进来,在傍晚的阳光下并不是很冷,晏华迎着阳光的方向睁开了眼睛。

黑暗,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是他这几天下来已经熟悉了的感觉。

但是他在永恒黑暗的荒野里,突然觅得了一块圆形的暗红色。那个红色很暗,但仔细的集中注意力就能看到,那是跃于黑暗之上的一点相较之下更加明亮的颜色。

那是太阳所在的地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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