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只沐崽,啾!
你可以叫我沐刀刀、沐咕咕、沐蹄蹄
鸽子,猪蹄,坑王,坑品极差,在各个参与的圈子里声名狼藉,是那种无论你怎么催,我自岿然不动的不要脸星人,谨慎入坑
是个后妈,热衷于各种打斗受伤战损,但是结局一定要是美好的!

填坑CP→永远的七日之都 晏华X赛斯
德甲→我永远喜欢拜仁慕尼黑
KPL→e·New·Star·Pro

热爱各种独立乐团音乐,钟爱Live,欢迎给我推荐歌和现场🎵

拜仁德国队双队长是我永远的初心。
菲利普拉姆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队长。
愿大张伟老师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千式罗修】冷暖星海

※ 永远的7日之都,千式 & 罗修,清水,不算CP吧就打了角色tag

※ 时间线在重生线之后,千式被托付给了罗修照顾

※ 全文8k,是 @晟 老师约的稿,她真的很会√


正文下收


【雨】

那是一个雨天。

她所在的实验室位于楼的高处,巨大的落地窗让外面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贴近被流动的雨水装潢的玻璃,往上望去,是一个方形天井的顶端,此时已经被乌云挤满了。

顺着雨水落下的方向视线下坠,会看到天井的中央有一个灰色头发的青年,坐,不对,是被摆放在轮椅上。他难得地抬着头,任由雨水砸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在进他好似挤满了灰色的云雾的眼睛里。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了,从她前面几个失败品中,总会提取出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阳光从天顶上渗下来,给予了这片灰暗的空间为数不多的光亮的时候,男人因为常年在外征战而形成的麦色皮肤下,隐约可见鲜红色的碎晶状物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一块人形的宝石,被摆放在展览台上被人观赏。

他从不和任何人交流,也不会抬起头望向阳光,每一次出现在那里,被破坏的程度都不同——有时是少了某个部分的肢体,有时是碎的只剩下一颗头颅和小部分身体。

今天的他是残缺了四肢的,只剩下头颅还能活动,雨天蒸腾起雾气,让她难以看清楚对方的脸,但她好似能隔着玻璃,在雨水的嘈杂中分辨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那个人又开始重新凝聚起来了。红色的晶体如同有灵魂一般,从断裂的位置一点一点的凝聚起来,如同树枝生长蔓延,形成肢体的形状,像是在修一艘老旧的船。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下来,伴随着那些雾气一起散去,庭院里的人恢复了人类的形态。他瘫坐在轮椅上,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他的目光对上了,但尚未来得及辨认,便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涌进院子里,把那个人团团围住了。他们连休憩的时间都不给,急于将这个不会破损的玩具送入下一次实验中。

那些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来,擒住他的脖颈,捆住他的双手,往他身体里注射麻痹的液体,“不”字的反驳坠入咽喉,但很快被压抑,被强迫性质的拖离这个唯一能让他感觉“活着”的场所。

每当这个场景发生的时候,她总是觉得,那里就像一朵合上的洁白的花。


罗修今天醒来的时候,突然感觉比平时要暖和。

他警惕的朝身侧看去,视野里瞬间充盈了淡绿色的柔软头发,他尚未开口,就看到少女转过头面向着他。

“为什么要睡在床底呢?”她眨了眨眼睛。

床底下的空间今天显得格外的拥挤。罗修的右手边是他囤起来的各类速食罐头,脚边的暖意大抵是来自热衷于睡在他脚边的吉姆,剩下一个,就是他前几天从雷切尔那里接回来的,前几天差点把整个交界都市毁灭的、前第七号角的兵器——千式。

尽管在众人的努力下,这个人形兵器被格式化重启,消解了之前被设定为摧毁所有神器使的目的,但为了预防她再次成为杀人武器,中央庭决定暂且将她交给当前最了解她的运作方式的人代为照顾。

与其说是照顾,倒不如说是盯梢。

将桃子罐头倒进锅里,放在火上加热时,罗修借着厨房里物件的反光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象,千式怀抱着吉姆坐在餐桌前,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所在的方向看。

她全然没有了几天前那种带着杀戮的锐气,此时更像是雷切尔在帮她检查完,交给罗修时形容的那样,“你把她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看就好了。”他以一种上扬的语气说着,“她会认真的学习作为人和人的一切的。”

锅子里不一会儿就有气泡“咕嘟咕嘟”的从底下冒上来,在液体表面鼓起一个粘稠的球体,而后“啵”的一声轻轻破碎,房间里充斥着香甜的气息,和平且安稳的像是虚幻,随时就会碎掉了。

罗修把盛着吉姆食物的碗放在地面上,小怪物便在千式的怀里扭动两下,挣扎着滑出来,跳到地上直奔自己的食粮。他又把自己的食物放在餐桌上,抬起头来时,眼神正好跟千式对上,空气似是凝固了一秒,罗修顿了顿,开口道,“你也要吃早餐吗?”

“千式不需要进食。”

虽然是这么说,一想到面前坐着一个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存在,即将直勾勾地盯着他吃饭,他就觉得浑身不适。

像是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一样。

这个想法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所幸终端适时响起,带着紧急任务的警报撕裂了即将涌入脑海的阴影。罗修松了一口气,转身将终端拿在手里。


接到中央庭的通知赶到时,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眼前满是焦土和残垣断壁,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消防车和急救车的灯光照的眼前一片缭乱,倒塌的建筑物底下还埋着大量等待救援的生命。

罗修迅速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对轻重缓急有了大致的判断后,他转向身边的千式,在嘈杂声中对她喊道,“去协助救援,千式。”

女孩抬起头望向他,“千式不知道什么叫【救援】。”她的眼睛变得浑浊,“……搜索指令库相关词汇,得到反义词结果:【毁灭】、【肃清】、【祛除】、【杀……”

“等等。”罗修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连忙打断她,他略微蹲下身,扶住千式的肩膀,又指了指面前一栋被钢筋水泥掩埋的位置,解释道,“看到那个坍塌的地方了吗?底下可能有活着的普通人,你可以用你的力量把顶上压着的重物搬开,把里面的人救出来,带给那边那些穿着白……”他的手转向救护车的方向,悄悄地咬了咬牙,“白大褂的人。”他的目光迅速移开了。

“明白了。”千式转向那片废墟,眼眸明亮起来,“检测到废墟中仍有生命体征,千式这就出发。”

千式预设的程序中虽然没有协助他人的指令,但是在罗修和其他工作人员的指引和帮助下,她的能力还是在解救任务中起到了重大的作用,毕竟能轻而易举的看清不会造成二次倒塌的位置,并将那些需要大型器械才能挪开的断壁搬起,这显然不是常人拥有的能力。

救援工作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尽最大可能性将埋在废墟下的人都救了出来。只是很不巧的,人群中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在前几天目睹过千式执行杀戮指令时的模样。于是当他面前封堵着生存出口的石头被搬开,看清楚救援他们的人时,他看到的似乎并不是希望,而是另一个潜藏的危机。他的眼睛惊恐地瞪大,犹豫着是否应该接过少女递过来的手。

罗修那时正好在一边,看见千式跟那个仍处于废墟中人对视着,明明伸出去的手却得不到回应。

于是他走上前,代替千式将那个人拉了起来。

“她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不用担心。”这么安慰着那个被他救出来的时候,千式就站在他身后,手依然悬在空中。

待到那人被别的医护人员救助离开,千式才忽而道,“从对方身上检测到了恐惧。”但她不理解那般恐惧从何而来,“人在受到威胁和面对未知时会产生恐惧的情绪。”她像是在读出百科全书上的字,“可是千式没有在附近检测到危险的存在,附近也没有未知事物。”

罗修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的好,于是他在千式面前蹲下身,接过了她一直悬在空中的手,“她只是不确定,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会不会没有有足够的力量把他拉出去而已,不要在意。”


好不容易结束了救援工作,罗修坐在一边的空地上,望着被数个救援人员包围着的浅色少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他们高亢且兴奋地赞扬。但似乎也是因为安静了下来,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地发颤。

手指、手掌、乃至手臂上面的神经似乎都在轻快的跳动着,如同有电流在里面流窜,隐约带来一种麻痹的感觉,但他很清楚,那并不是因为劳累而导致的。

他将那只颤抖的手抬到眼前,属于人类的肉体间夹杂着隐约的红色水晶的痕迹,把他掌心的生命线割裂成了好几节,像是他破碎又散乱的生命,被镌刻在了这只手上,看上去狰狞又丑陋,一点都不像是人类的手。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锤了锤掌心,自嘲般的笑了笑。

明明已经逃离那个地方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有一瓶水从面前递了过来,瓶身仍然冒着微微的寒气,浮动在表面的水珠顺着倾斜的瓶身滑落在他的手上。

“罗修先生,今天辛苦你了,喝瓶水吧?”

罗修抬头,正想接过瓶子道谢,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如同阴影一般笼罩而来的白色大褂,他怔了片刻,急急地说了一声“抱歉”,连水都没有接过,转头便离开了。


千式在小巷的尽头找到了罗修。

他蜷缩在墙壁的边缘,那里被阴影覆盖着,阳光停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千式在他面前蹲下来,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随即开口,又是那种平淡的如同阅读百科一般的语气。

“体温36.8℃,没有发热或者风寒的症状。”

虽然体温正常,罗修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像是一个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极地冰层上的人,他将自己高大的身躯蜷作一团,双手交叠着环抱在并起的双腿上,再凑得近一些,就能听到他埋起的头里压抑着的低喘。

直到千式说话,他才挣扎着抬起头来,额间满是冷汗,手臂也依旧紧紧的抱在一起,他努力地呼吸了几口,尝试重新将身体舒张开,手置于颈上,感受着手指底下传来的有节奏的跳动。

千式忽而将手伸向了他。罗修兀地瑟缩了一下,一只手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的窜了出去,紧紧地攥住了少女的手腕,他一直做好了千式一旦失控,就将她控制住的准备,此时也不例外,千式的手被他擒住,停在他的面前,能将普通人的手腕近乎捏碎的力量对千式来说却毫无实感,少女将手指展开,食指和中指轻轻地触到罗修的额头上。

“体感温度也在合理范围内。”她开口道。

罗修望着她那副认真注视着自己的模样,忽而浅浅地松了一口气,似是安心,又似是自嘲。

他仍然攥着的千式的手腕,柔软的像是在阳光中摇曳的花。

“没事。”罗修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我就是累了。”

只是那一下,都让他觉得相当平静了。



【星】

她出生的地方,永远都是一片黑暗和虚无。

一直以来,她的身边都只有她的姐妹们剩余的残次零件和肢体。冰冷的、破碎的、还有一种金属独特的气味。

她就坐在他们之中,注视着永恒灰色的穹顶。

在逃出来以后,她才第一次看见了星空。

每每当望向那些被自己拆除的一片狼藉的废墟时,她都感觉像是在注视着无数个破碎的自己。


罗修正想招呼两个舍友来吃晚饭的时候,忽然才想起来千式不需要进食这件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做了两人份的番茄牛腩,刚刚离火的砂锅中还冒着白色的雾气,香气扑鼻而来。

一会儿再送一份给附近住着的哪个不知道好好吃饭的神器使吧。

这么想着,他把锅子放在桌面的垫子上,重新抬起眼时,正好望见阳台边缘怀抱着吉姆的千式,他们趴在栏杆上,抬头仰望着天空。

吉姆本来不怎么需要人抱的,自从千式到来之后,像极了一只被溺爱的小狗,动不动就钻进少女的怀里,千式恒温的身体对他来说比他自己那个小窝温暖多了。

似乎是意识到罗修的目光,千式抱着吉姆,带着一股夏夜晚风的凉意一同进入房间里。

“这里,看不到星星。”她突然开口道。

“因为这里的光污染很严重。”罗修正装了一勺食物进吉姆的碗里。

千式没回话,罗修发现她的眼睛陷入了一片浑浊。

起初,罗修还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直到后来他才逐渐意识到这是千式正在进行搜索的标志,因为外界的信息过多又过于繁杂,所以总是需要这么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信息。

此时此刻,她大概是在搜索光污染的定义是什么。

他停顿片刻,忽而问她,“你想看星星吗?”

千式点了点头。


一路向城市东北侧的山间开,那里有着这座平坦的城市为数不多的海拔较高的地区。

夜间的山里几乎见不到人,只有环绕在山路两侧的路灯,微微照亮了通往山顶的道路。

“走吧,我们从这里到山顶去。”罗修说着,从千式的怀里捞起吉姆,又将他放到地上。“你也要运动一下才行。”

吉姆发出了轻轻的哼唧声以示不满,但那也只是一时,在地面上晃悠了几步以后,他便跳到台阶上,开始一阶一阶的往上跑去。

这里十分偏僻,尽管山间有路灯,也只能堪堪照亮脚下的路,加上石板路相对颠簸,罗修走在前面,却还是时不时往脚下望一眼,一直往上冲的吉姆也缓下了步伐。

“千式可以带你直接飞上去。”少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似乎不解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困难。

“不用了。”罗修摇摇头,路灯在他的脸上正好打下一片阴影,让他立体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语气却是柔和,“一起走走如何?”

山间寂静无声,夏天的夜晚能听到树丛中”窸窸窣窣“的虫鸣,和踩在石板路和路边延伸出来的杂草的“刷刷”声,向上的山路被两侧茂密的树木包围着,前方有一段路没有灯光,如同张开的嘴,在安静的等待着下一个吞噬的对象。

千式注视着那一阵黑暗,然后眨了眨眼睛。


起初只有她一个人。

她被拔去了能源的身体停止了工作,熄灭了光芒,人造的大脑却不知为何还保留着一丝意识。

她看得见,听得见,闻得见,却唯独发不出声音,被拆卸的肢体也完全不受控制了。

几个身着灰色工作人员服装的人将她的身体抬起,移动一段距离后,将她往一个黑色的空洞里丢了下去。

她的身体顺着管道往下滑,途中不停的磕磕碰碰,发出贯彻管道内的噪音,这样一直向下坠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撞击在平坦的地面上,在“咚”的沉闷一声响过后,世界便彻底安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被送往这个地方,无法发出求救,无法发声,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只是眼睛一直目视着坠落下来的地方。


后来,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一具具机械躯体顺着黑色的管道滑落下来,有的会撞击在她身上,而后摔到一边去,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一点点的堆叠起来。

她未曾从她们身上获得过反应,或是见过她们动弹,亦或许是她们和自己一样,仍然保留着残存的意识,只是连眨眼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到,于是无法传达出自己仍然活着的信息。

她的手开始和别的手触碰到一起,冰冷且坚硬,有时落下来的部分甚至不能称之为躯体,而是某个破碎的机械零件。这里像一个巨大的废弃车场,空气中满是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她的眼睛一直正对着那个坠落下来的深渊巨口,正对着落下来的机械星辰,正对着废弃的绝望。

有一次,有一具机械躯体从上面滑落下来时,以正对着她的姿势倒在了她的身上。那具身体的眼睛被挖空了,视线仍然可以穿过她的头颅,投入到远处那个如同一潭死水的黑色洞口中。

这是0001号的记忆。


“千式、千式。”有人在呼唤她。

千式再度眨了眨眼睛,视野褪去了空洞的黑暗,显露出罗修的脸。他正蹲在面前,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我刚刚去追吉姆了,往前走得快了一点,发现你没有跟上来,就回来找你了。”他在说这一席话的时候,吉姆正用身体蹭着千式的手。软软的、温热的,和她在地底下触碰到的那些机械零件一点都不一样。“你还好吗?”罗修问她。

“千式刚刚出现了记忆紊乱。”千式再次眨了眨眼睛,这次眼前的画面并没有消失,她依旧清晰地能看到这个穿着灰色短袖的男人。

“这样吗?看来明天还是带你去雷切尔那里检查一下比较好。”罗修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每每想到雷切尔和他穿的那件白色大衣,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不快。“还能继续走吗?”

千式点了点头。

“来吧,拉着我的手,就快到山顶了。”这么说着,罗修将他那只破碎的手伸了出去,他犹豫了一下,正想换一只稍微没有这么狰狞的手,千式已经主动握了上来。

和自己的手不同,罗修的手掌很大,和自己一样是冰冷的,她能摸出上面粗糙的纹路和硌人的晶钻,但并没有想要挣开的感觉,反倒是手指轻轻的将它握得更紧了。

她跟着罗修一路往山上走,听着罗修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沉重,握着的手也因为出汗而变得湿润。

他每走一阵子就会回头,确实千式是否还跟在后面,这个时候千式就会抬头望向他,以为他累了,问要不要带他直接飞到山顶去。

罗修摇头,说不用,别再走丢就好了。

穿过最后一片阴暗的山林,世界突然开阔而明亮起来,像是撕开了黑暗森林的画卷,忽而纵身跃进深蓝色的星河里。

罗修回望了千式一眼,发现女孩盯着天空看的出神,但只是望着她的眼睛和里面倒映出来的星光,都让他回想起了曾几何时,他在那个实验室的天井里,也曾在夜间这样抬头望向正方形的天顶。

一切的天体现象都只能被锁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所以看不到星星才是家常便饭。若是有一两颗恰巧挤入了这个空间,都仿佛能让他看到微茫的希望。

山顶的平台上完全没有人,千式将头朝后仰成近乎九十度,轻盈地踮着脚在平台上走着,似是要把星空尽收眼底,又像是在星空下跳舞。

世界是开阔的,没有交叠的身躯,没有黑色的洞口,没有灰色的天顶。

一片展开的深蓝色的苍穹画卷上,孩童随意泼洒着晶莹剔透的名为星辰的颜料,而她亦是这个世界中微茫的一颗。


0001号在地底之下,以最后的能量眨了眨灰蒙的眼睛,熄灭了眼底的最后一丝星辰。



【海】

“快抓住他,他又逃跑了!!!”

研究员的嘶吼尖锐且狂暴的从身后逼近,他撞开那一扇厚重却被他用碎晶砍出无数道裂痕的车厢后门,回望了一眼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追过来的身影,脚尖在车厢边缘用力一蹬,身体如同鸟儿一样飞向外面的世界,而后笔直地从高处坠落进大海。

“如果真的能这样摔碎就好了。”落下去的时候,这个想法总是在他脑海中不断翻涌着。

跳进大海并不是什么欢愉的过程,身上会有一股洗不去的海水的咸腥味,身体会被摔的稀烂,若是有一息尚存,甚至能看着自己的肉体在被那些滑腻的海洋生物张开嘴,一点一点将他的身体蚕食的过程。

但他总是不停地在逃跑。

好像比起死亡,活着更令他恐惧。


雷切尔的研究所里有许多盛着透明液体的罐子,里面潜伏着各式各样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不明生物,在实验室的灯管下熠熠生辉。

千式站在那些实验器材面前,脸贴在玻璃上,瞪大的眼睛紧跟着那些生物漂游的方向。

千式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是吗?罗修自问自答到。所以才那么喜欢星星啊。

早些时候,他带着吉姆和千式一起来到了雷切尔的实验室,不只是为了给千式做一下检查,以免她出了什么记忆紊乱的状况,也是顺便带吉姆这只小怪物来一并做一个检查。

但雷切尔看起来好像很忙,于是他建议到,“你要不然把千式放在这里一晚上好了,明天再来带她走,反正她也不用睡觉。”

罗修看了一眼千式,随即他察觉到,他这个下意识的行为是在询问千式他的意见。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她当成一个人类一样看待了,重视她的意识,重视她的想法,重视她的存在。

千式只是望着她,也没有做出回答,大抵是在等待命令,于是最后罗修摇摇头,说:“没关系,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你怎么像个不放心女儿的爸爸一样。”雷切尔耸耸肩,“知道了,我会尽快的。你们先去外面等一下吧。”


一开始千式到他家的时候,他着实完全睡不着。

罗修尝试过回想起在战场上和战友一起休憩片刻的感觉,那时候因为战场很累,所以无论睡觉的状况多么的恶劣,他们总是眼睛一闭就能进入梦乡。虽然只要轻微的一点响动,都能让他们醒过来,但几个人在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总是睡得特别安稳。

这样的感觉对现在的情况似乎并没有用,时隔这么长时间,房间里再次多出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突兀了,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曾经数次想要将他撕碎的兵器。

罗修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里面那些剑不停地刺穿他的身体,撕开他的肌肉,扯裂他的器官,然后从他身体的另一端穿透出来。

他从噩梦中惊醒,会连带着窝在角落里处于休眠状态的千式一同唤醒。噩梦的始作俑者会在角落里望着他,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她并没有被赋予这种安慰他人的功能,于是只是望着他,然后重新把自己埋在一起。

明明已经改掉这种习惯了,罗修还是决定重新睡回床底下,当看不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更稳定的面对一切。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第一次做出这个行动醒来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了千式躺在自己旁边,他们一同挤在这个逼仄的床底,难以流通的空气中几乎全是升腾起来的热气。

“你在这里干什么?”罗修本能地往后退了一点,撞到身后那一堆囤积的罐头,发出“乒铃乓啷”倒塌下来的声响。

“吉姆。”千式喃喃道,“钻到床底下来了。”

她在尝试把这个小怪物抱出去,因而一同挤了进来。

在这之后,罗修便打消了回到床底睡觉的想法。毕竟如果要三个人都挤在床底,倒不如三个人都到床上去睡来的舒坦。


“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以前的一些记忆产生了混淆而已,对我们已经嵌入到她脑中的新生记忆没有造成任何的干扰。”雷切尔解释完,转向罗修,脸上洋溢着兴奋,“你也要检查一下吗?”

罗修难以察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摇摇头。

“开玩笑啦,这么紧张干什么?”雷切尔的屏幕上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过你们两个相处的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他这么问完,便目视着罗修和千式同时望了对方一眼。

“看到你们关系这么好就好了,快回去吧。别打扰我工作。”他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

从古研所回城里的路上有一段沿海高速,那里被辟出了一个小型观景停车场以及一段通往海滨的道路。他们经过那里的时候,太阳正好缓缓地坠落下来,将天空染成了渐层:明亮的橙色,泛着粉色的蓝,以及在海水上晕染开的金黄。

罗修将车停在正对着坠落下去的太阳的位置上,吉姆三两步爬到千式的头顶,安逸的沐浴在迎面而来的阳光下。

“千式你来了交界都市这么久,也没有到过海边。”罗修率先推开车门,“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太阳一直在沉沉地往下落,被海平面慢慢的吞没,暖和明亮的光投在他们身上。细沙非常柔软,踩进去的时候好像要陷下去了一样,因为涨潮,海水一下接着一下在海岸边越爬越高。

吉姆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他主动从千式身上跳下来,一头扎进了沙子里。

“别把自己搞得太脏了,不然回去要给你洗澡的。”罗修对着沙滩上打滚的小怪物轻喊了一声,吉姆冲着他晃了晃身躯,抖掉了一些砂砾,又重新倒在沙滩上。

千式在阳光的笼罩下站着,一直目视着深蓝色从地平线下迅速的漫上来,笼罩了整个天空,她的一只手轻握在另一只手腕上,显得有些拘谨。罗修从身后过来,望着已经玩的一身沙子的吉姆,想着回去也是要清理的,便也坐在了细软的沙子上。

他本来并不喜欢大海,毕竟这个地方曾经数次差点成为他的葬身之地,但在面对如此平静的海面时,他的心也随之沉寂了下来,他抱着双腿坐在沙子上,千式也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凉意随着海风席卷而来,罗修将领子拉高,正准备抱起吉姆回家,千式忽而将头微微侧了过来。

和人类的体温不同,她的体温永远都是在最恰到好处的温度上,只要轻轻靠近,就让人觉得足够温暖。

罗修沉默了片刻,将手伸出去,轻轻地揽在千式的肩膀上。


某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他们都只是号角的受害者而已。

他们本不应该针锋相对,不应该自相残杀,他们只是恰好的诞生于同一个场所,却被摆在了对立面。

长久以来,他忽而察觉到一丝归属感。

他未曾告诉千式的是,在很多个他仰头看向天空的时候,他都能看见靠近顶层的地方,有一个几乎永远都亮着白炽灯光的房间,有一个少女在其中。她的四肢、躯干都连接着无穷无尽的仪器,她没有所谓的“人生”,她只是作为兵器存在着,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活着”。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谁更加不幸一点,是要不断地被迫重复实验的他,还是那个永远只能被关在顶层的少女。

但在现在这个片刻,他选择把这种不幸短暂的遗忘,至少现在这个时刻他们都平静的活着,这就够了。


罗修将千式搂的更紧了一些,随即他听到少女的口中,吐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字眼。

“觉得寒冷的时候,抱紧千式就好了。”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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